立志報國:
一份延續(xù)至今的濃情厚愛
蒲慕明從小接受的是中國的傳統(tǒng)教育,中國的歷史和地理他了然于胸。“我雖然學的是自然科學,但是我始終對文學歷史很有興趣。臺灣畢竟地方很小,大家一窩蜂都認為理工科好,學理工有前途,臺灣流行的理念是,出國一定要學理工。所以我在大學時學的是物理。但我對中國內地的關切是從小一直延續(xù)至今的。”蒲慕明說。
蒲慕明認為,上世紀70年代初期的“保釣”運動,是對在美國華裔留學生的一場教育。“教會了我們如何關心國家大事,學生不應該只關心自己的實驗室工作。這個‘保釣’運動影響了很多學生,也影響了我的心態(tài)。”
“保釣”運動之后,許多臺灣學者放棄了自己原有的專業(yè),加入聯(lián)合國等各種國際組織,從事社會公益事業(yè)活動。
1976年,蒲慕明在美國普渡大學完成了博士后研究之后,他申請的第一份工作,便是聯(lián)合國科教文組織的一個職位。“我想為世界的科學文化教育作點貢獻,但是很可惜,我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得到。”
蒲慕明申請的第二個職位,是回到他的母校——臺灣清華大學。蒲慕明給徐賢修校長寫了一封信,信中言辭懇切,希望回臺教書。徐賢修校長用毛筆回信說,“年輕人立志報國是好事,此事交由沈君山院長辦理。”盡管后來蒲慕明并沒有能夠如愿以償回到臺灣任教,但徐賢修校長的毛筆字他至今仍然清晰在目。
也許是命中注定的蒲慕明學術之路,最終,他申請的第三個職位,美國加州大學埃文分校助理教授被錄用,從此開始了他真正的學術人生。
蒲慕明第一次回到中國大陸,是他在32年前在襁褓中離開故土之后的1981年。當時,北京醫(yī)學院和美國加州大學埃文分校交流項目,合作開辦了一個講習班,加州大學派遣蒲慕明赴中國講課。
蒲慕明對這次回國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:“當時我住在北京醫(yī)學院的外國學生宿舍,到晚間肚子餓了,想出去找點東西吃,但街上的飯館基本上都已經關門,回來時連學校的大門都已經關閉,我只好爬門回宿舍。”這一年蒲慕明雖然才33歲,但已是加州大學埃文分校生理系副教授,第一次回到改革開放不久的中國內地,北京留給他的印象是“到處的燈光都很暗”。
盡管如此,蒲慕明對這片古老的土地并沒有感到絲毫的陌生。他依然記得一次在長安街上的飯館吃刀削面,與其同桌吃飯的一位老師傅問他:“老弟,你是從上海來吧?”老師傅不經意的一句話,蒲慕明竟永久性地記下了,“我聽了這話很高興。雖然我是從海外回來的,但這里的人們還是把我當成自家人。”
畢竟,中美兩國關系的堅冰已經打破,畢竟,枯樹已經開始綻放綠芽。當時,全國三十幾個醫(yī)學院都派教師來北京醫(yī)學院學習,暑假一個月的時間,蒲慕明教授神經生理學與細胞生物學課程。每天的課程分上午兩個小時、下午兩個小時,上午授課,下午介紹在美國開展的科學研究。
“記得我在講課時,下面聽課的學生年紀都比我大,最大的都已經超過50歲了, 甚至有來自新疆醫(yī)學院的老師,大老遠趕來北京聽課。”蒲慕明回憶,“兩個班,每個班三四十人,每個學生尤其是那些高齡的學生,都在很認真地做筆記,他們雖然不太提問——當時還沒有形成這種風氣,但我依舊很感動。”
那是中國科學的春天,“大家重新?lián)炱饋G掉了十多年的東西,這種發(fā)奮努力的精神委實讓我欽佩,肅然起敬。”說到這里,蒲慕明的目光依舊閃閃發(fā)亮。